第二十四章祁斯璟下葬那天一早,安千夏走出了家门。她洗了个脸,剪短了头发,还洗个澡,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。下楼后,她丢掉清理出来的垃圾,抬起头,盯着七楼那个挂着蓝色窗帘的房间,看了很久很久。清晨的第一缕太阳升起的时候,她转过身,从口袋里拿出钥匙,取下了上面的玩偶,把钥匙丢进了下水道里。随后,她进了车库,开着车直奔南山。她不知道祁斯璟的墓地是哪一块,只能从最低下,一块块看过去。等她爬到半山腰,看到正在鞠躬的安母时,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。她擦干额头上的汗水,一步步走过去,轻轻叫了一声“妈”。安母没有搭理他。她蹲下来,把手里那束百合放在墓碑前,又拿出手帕,擦掉了墓碑上蹭的泥土尘渍。直到把墓碑擦拭得一尘不染,她才起身,看着安千夏空空荡荡的手。“你来干什么?”她的语气很冷淡,似是在问一个陌生的过路人一样。安千夏并不在意。从她看到妈妈的第一眼起,她的视线就没有移开过。可安母没看她的脸,不知道她此刻眼睛里,是怎样复杂的情绪。她轻轻吸了一口气,压下涌上来的酸涩情绪,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。“来看看你。”“我还没死。”在这个地方,听到这个死字,安千夏缩在袖子里的手抖了几下。她勉强扯出一点笑意。“怎么说这种话,妈,你一定会长命百岁,健健康康到老的。”听到这话,安母才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,紧绷着脸。“你还笑得出来,是喝酒把脑子喝坏了吗?”安千夏很清醒。她摇了摇头,侧过身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。“里面,埋了什么?”“手镯。”看着妈妈空空的手腕,安千夏想起了结婚那天的场景。她精心筹备了半年的婚礼,在满天礼炮声里拉开了序幕。她挽着祁斯璟回了家,指着四面贴满双喜字的公寓告诉他,这就是他们以后的家了。两个人向端坐在上位的三位老人敬上茶,接过他们递来的红包,又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,一一奉上。给安父的,是一块手表;给安母祁母的,是一对手镯。那时,结成一家的五个人都笑得合不拢嘴,都以为这会是幸福的开端。三年过去了,祁家人,在天上团圆了。只剩下她和妈妈,在空空的坟茔前,怀念着同一个人,同一个时刻。安千夏很想安慰她几句,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。因为她比任何都明白,在这种情景下,一切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。她只能上前扶起她,一步一步,慢慢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。回到郊外的小区后,安千夏并没有上楼。她看着从31楼缓慢下来的电梯,又看了看妈妈头上那白了快一半的头发,微微启唇,声音很微弱。“妈,马上就是新年里,今年,我不能陪你了,你要是一个人觉得孤单,就去姨妈家吧;你记得开年后,要按时去做体检……”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,安母听着听着,就皱起了眉头。“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?”安千夏垂下眼,遮住眼底的情绪。“没什么,只是太久没和你说话了……”末了那句,她没有说出口。电梯门打开了,她目送妈妈进了电梯,等到一旁的显示屏停在12楼时,才终于走出了大门。开车前,她拿出手机,编辑了一条消息,发给了孟庆帧。“旅行,还去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