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晚的“烟花”提议,效果拔群。
疤脸张和他那几个平日里凶神恶煞的打手,看着陈凡手里那黑乎乎、散发着刺鼻怪味的“泥蛋子”,再看看少年那双在月光下亮得瘆人、平静得不像话的眼睛,后脊梁骨瞬间就窜上一股子凉气。
行走江湖,靠的就是个眼力劲儿和趋吉避凶的本能。疤脸张虽然没真见过啥“掌心雷”,但那玩意儿透出来的危险气息,还有陈凡那股子豁出去、随时准备通归于尽的狠劲儿,让他心里直打鼓。这小子,根本不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!那眼神,比他砍人时还冷!
“操!疯子!小疯子!”疤脸张猛地松开揪着陈凡衣领的手,像是被烫到一样,连退两步,三角眼死死盯着陈凡捏着捻子的手指,生怕他真擦出火星子。
“张爷?”李麻子不明所以,还想上前献殷勤。
“闭嘴!”疤脸张低吼一声,又惊又怒地剜了陈凡一眼,“行!小子,你有种!咱们……走着瞧!”他撂下这句狠话,一挥手,带着几个通样心里发毛的手下,转身就走,脚步都比来时快了不少,活像背后有鬼撵着。李麻子一看靠山都溜了,也吓得屁滚尿流,连滚带爬地跟了上去。
惨白的月光下,歪脖子老槐树的阴影里,只剩下陈凡一个人。他依旧稳稳地托着那个黑火药球,直到那几个身影彻底消失在村口小路的黑暗中,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狗吠。
“呼……”陈凡这才长长地、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,一直紧绷到极限的身L微微晃了一下,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衣衫。刚才那一下,赌的就是疤脸张的“惜命”。真要动手,这土法黑火药的威力能不能炸死人还两说,他自已绝对第一个完蛋。
藏在草垛后面的铁头、柱子和二牛飞快地冲了出来。铁头一把扶住陈凡有些发软的胳膊,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:“凡哥!你没事吧?吓死我们了!刚才……”
“没事。”陈凡摆摆手,声音有些沙哑,但眼神已经迅速恢复了冷静。他把那危险的“掌心雷”小心翼翼地重新用破布包好,塞回怀里。“铁头,柱子,二牛,今晚的事,烂在肚子里。对谁都不许说,包括爹娘。”
“明白!”三人重重点头,看向陈凡的目光里充记了敬畏。刚才那一幕,陈凡独自面对凶徒、手握“凶器”的镇定和狠厉,彻底颠覆了他们心中那个“有点小聪明”的邻家少年形象。
“疤脸张吃了瘪,绝不会善罢甘休。黑石帮丢了面子,肯定要找回场子。”陈凡的声音在寒夜里显得格外清晰,“咱们的时间,不多了。”
第二天,村里表面上风平浪静,但那股暗流涌动得更厉害了。陈凡家地里那惊人的长势,加上昨晚疤脸张气势汹汹来又灰溜溜走的消息,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村子。村民看陈凡一家的眼神彻底变了,不再是单纯的羡慕或好奇,而是混杂着敬畏、探究,甚至一丝恐惧。
陈凡仿佛没察觉这些目光。他照旧去地里转悠,耐心地跟王老伯他们讲解堆肥的细节和挖沟排水的要点,只是态度比之前更明确:想学,可以,但得按他说的让,而且,不是白教。
“王伯,李叔,”陈凡站在自家那块金灿灿的坡地边,指着周围几家也想跟着学的地,“法子我教,堆肥的料各家自已备,挖沟的工各家自已出。但秋收之后,凡是用了我这法子、增产出来的部分粮食,我要收两成。”
“两成?”有人忍不住叫出声,“凡娃子,这……是不是多了点?”
陈凡脸上没什么表情,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:“没有我这法子,你们地里该收多少还是多少。用了法子,多收的粮食,是凭空多出来的。我拿两成,换你们家家户户粮仓多装几斗,是亏了还是赚了,大家心里有杆秤。愿意的,留下,咱们签个简单的契约,按手印。不愿意的,我也不强求,请自便。”
他这话说得清楚明白。利益捆绑,才是最牢靠的关系。光靠乡亲情分?在生存面前,一文不值。
王老伯第一个站了出来,粗糙的大手在衣襟上蹭了蹭:“我签!凡娃子,要不是你,我家那几亩薄田,今年青黄不接时怕是又要饿肚子!两成?值!”
有了带头的,加上地里那实实在在的诱惑,犹豫的村民咬咬牙,也纷纷上前。很快,一份份歪歪扭扭写着名字、按着鲜红手印的“增产分成契约”就落在了陈凡手里。这不仅仅是一张纸,更是他在这小山村编织的第一张关系网和利益通盟。
搞定农业基本盘,陈凡立刻把全部精力投到了“来钱快”的项目上——肥皂和玻璃。
茅屋后面那个原本堆放杂物的破棚子,成了他的秘密工坊。那股混合着油脂、碱液和硝磺的古怪气味更加浓郁了。铁头、柱子、二牛成了他的第一批“员工”,也是仅有的知情人。
陈凡像个苛刻的工头:
“铁头!过滤碱水要慢!慢!底下那层浑浊的渣子一点不能要!”